《黑貓警長》為何只拍五集 背后故事讓人心酸復雜

編者按：據(jù)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官微發(fā)布的消息，著名美術片藝術家、一級導演、國際動畫協(xié)會(ASIFA)會員、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會員、中國動畫學會理事、中國電影家協(xié)會會員、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待遇，動畫片《黑貓警長》導演、編劇戴鐵郎先生，因病于2019年9月4日19點25分去世，享年89歲。

下文發(fā)表于2014年12月20日澎湃新聞，講述了《黑貓警長》制作背后的故事。

近日一則題為“《黑貓警長》只放了五集就停播，背后的故事讓人心酸”的知乎日報在網(wǎng)上熱傳，激活了70后、80后的回憶。

在1987年播出的《黑貓警長》第五集片尾，黑貓警長最后舉槍逐字打出“請看下集”的字樣。然后，就沒有下集了。于是許多小朋友不禁耿耿于懷到現(xiàn)在：為什么當初只有五集，然后就停播了？

其實然后，比《黑貓警長》更長、更完整的《葫蘆兄弟》來了；然后，國門打開，好看的歐美日本動畫片進來了，《忍者神龜》、《灌籃高手》的熱血蓋過了國產(chǎn)動畫的風頭；再然后，當年等著《黑貓警長》下集故事的孩子們長大了，甚至很少再看動畫片。

可是，當“請看下集”這個情景被重提，許多人突然發(fā)現(xiàn)童年的記憶缺失了一塊。而知乎上對于這個問題的一則熱門回答，更是激起不少網(wǎng)友的同情和憤慨。

那么，觀眾沒看到第六集真的是因為知乎日報上說的《黑貓警長》導演戴鐵郎突然被通知退休嗎？是因為美影廠人事斗爭，“那個年代人心險惡”嗎？

澎湃新聞(www.thepaper.cn)記者帶著這樣的疑問采訪了1980年代中期至1990年代初期先后擔任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廠長的嚴定憲、常光希，以及《黑貓警長》的制片主任印希庸。因為戴鐵郎先生家庭狀況的原因，其好友印希庸代其婉拒了采訪。

童年偶像，帥！

《黑貓警長》的誕生

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(以下簡稱“美影廠”)的《黑貓警長》是中國動畫史上第一部成系列的動畫片，在這之后木偶片、剪紙片都出現(xiàn)了系列化，《葫蘆兄弟》、《阿凡提》等系列動畫片應運而生。

作為動畫系列片的“先行者”，1984年開始創(chuàng)作《黑貓警長》的導演戴鐵郎在藝術創(chuàng)作上是公認的“領先”。

84版《黑貓警長》的制片主任，戴鐵郎的好友、學生印希庸說，戴老本身是個很洋派的人，他本身是歸國華僑，“當年他拍《黑貓警長》的時候我印象很深，他一手吃面包，一手就著冰激淋。”直到現(xiàn)在85歲了，還喜歡喝冰可樂、喜歡吃面包。當時想把《黑貓警長》做成系列，就是想引進他在外面看到的不同于傳統(tǒng)的觀賞形式，那時系列片在國外已經(jīng)很流行了。包括黑貓警長時尚的服飾造型、在當時充滿想象力的武器設計，都反映了戴鐵郎的“超前意識”。

不過，在知乎熱帖中被重翻的“舊賬”提到，84版《黑貓警長》的制作從一開始就不順利。

在美影廠大多項目都由廠里分配下發(fā)給導演的“計劃制片”時代，戴鐵郎做《黑貓警長》全憑自己的一腔熱情。他的創(chuàng)意上報后沒有得到廠里支持，于是自己改編劇本、設計場景。

1984年，戴鐵郎啟用了很多剛剛進廠的年輕人，大家花了10個月做出了兩集動畫片，在內(nèi)部放映后卻被叫停了，理由是：“里面打打殺殺，不符合傳統(tǒng)美學，里面的科學道理也沒有什么藝術性。” 直到一年半以后，一位北京總局的領導看了，覺得不錯；一些小朋友試看后，反響也很熱烈。在不做任何宣傳的情況下，《黑貓警長》才得以播出。

因為播出后效果很好，又加緊制作了三集，在1987年播出。

1984年，《哪吒鬧?！返膶а葜?、《大鬧天宮》的動畫設計嚴定憲，接替首任廠長、動畫大師特偉擔任美影廠廠長。嚴定憲上任后提出了幾項改革宗旨，其中一項就是“發(fā)展系列片”。

嚴定憲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，最早美影廠做的動畫片和科教片廠做的新聞紀錄片，都是國家買斷后搭載著院線里的故事長片一起放的。

到了1980年代中期，院線逐漸轉向市場，為了更緊密的安排排片場次，故事片不再搭載短片播放，動畫片需要另謀出路。而電視的普及，電視臺對動畫的需求則要求系列化，熟悉的人物、連續(xù)的故事有助于創(chuàng)造更高的收視率。因此，在院線“火”過一輪之后，《黑貓警長》又通過電視繼續(xù)影響了更多80后的童年。

嚴定憲表示，當時《黑貓警長》已經(jīng)是一個成熟的系列，社會反響和觀眾基礎又好，而且基于當時廠里提倡做系列片對接電視臺播放的需求，種種現(xiàn)實條件都不可能不讓《黑貓警長》繼續(xù)拍下去。“我記得當時就沒有后續(xù)的劇本提交上來了，如果有新的劇本來，應該還是會繼續(xù)拍下去的。”

至于沒有給戴鐵郎搭班子，讓他自己建組拍《黑貓警長》，嚴定憲解釋說，“80年代恰好處在美影廠影片制作模式的轉型期，在那個階段里，許多新的制片模式都開始試水，導演也比過去有了更大的自由可以去選擇自己喜歡的題材。在那個階段里，一些特殊的完成影片的方式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
嚴定憲告訴記者，其實當時每個導演手里都有自己的片子，且無論出于“文人相輕”或者其他原因，彼此之間都很少會去談論別人的影片，因此，當《黑貓警長》還處在創(chuàng)作期時，這樣的作品在美影廠是什么樣的地位他并不清楚。

“我個人對這部片子印象很深的一點是，有一次我去兒影的放映廳看這部電影，當片頭主題曲開場，全場的小朋友都跟著一起唱起來，我覺得，這確實是一部深入人心的片子。”說話間，嚴老還自己哼唱了幾句“啊啊啊，黑貓警長！”